第(1/3)页 东京城内,李纲也已坐在了童贯面前,再怎么样,李纲抬出苏武来,那是必然能见到童贯的,虽然也稍稍费了一些周折。 急,所以李纲礼节一到,立马就说:“枢相,下官从大名府来,大名府怕是守不住,京中定要提前多多备战才是啊!” 童贯眉眼一抬:“何出此言啊?我自也知道京畿之军多不堪用,但此为守城,高强壁垒,居高临下,甲胄军械也多,那谭稹也几番上阵,二十万军,守几座主要城池,这才几天?怕是还没打起来吧,何以你就来说此话?” 李纲连忙来答:“枢相向来知兵,军心人心不比其他,若是有缺,百万大军也不过是乌合之众啊!” 童贯一时沉默,他心中岂能没点担忧?若是没担忧,要弄那捷胜军做什么? 只听童贯来言:“守个月余……或是二十日?但凡守得二十日,西北诸军许就赶回来了,至少前锋之骑就赶回来了,再有黄河天堑,女真若真要渡河,也要好些时日,再不济,守个十几日,东京也是无忧……” 说完话,童贯就去看李纲。 李纲立马又说:“许,三五日!” “什么?”童贯以为自己听错了。 “京东宗相公也有此般担忧,只怕是一触即溃啊!”李纲说着,想了想,又道:“亦如头前二十万河北军那般,一触即溃,那城头之上,下官到处都去看过,诸多军汉,没有一个不是两股战战,哪里有什么军心战意?下官还想着……” 李纲说到这里,摇摇头不说了,便是他还想着什么呢?不外乎激励军心,把士气勇气提起来一点,没想到,如今他倒是成了第一个逃跑的人,连知府都跑了,那些军汉又当如何? “坚城高墙何以有一触即溃之说?”童贯这辈子,也没见过这种事,野战对垒一触即溃倒是可以想象,哪里有守城也一触即溃的? 四门紧闭,一阵在城头,二阵在城下,还有督战与预备,怎么溃?溃到哪里去?总不能是从城头之上溃到城头之下吧? 覆巢之下无完卵,一个城池,其实也是一个牢笼,野战还可以想着只要自己跑得快,跑得比友军快,运气好点,许就逃脱了去,守城之战自无此念。 童贯打一辈子仗,也没见过守城之战一触即溃的,有一战而落的,但没有一触即溃的…… 李纲一语来:“女真不曾围城……” 童贯摆摆手:“不曾围城,几个小门,几十万人,便是城门开着,又有几人能从门洞挤得出去?那女真骑兵众多,挤出去一些人,焉能真走得脱?” 李纲着急不已,以为童贯不相信他,他站起来,急得团团转:“枢相,谭稹非能领兵之辈啊!哪怕枢相不信,多作准备,也是有备无患,甲仗库里,但凡还能用的军械,都要拿出来发下去,东京城里的青壮,自都要拢一拢,也好随时聚集来调拨,还有城外驻扎之兵,也要离营入城来扎,还有……陛下定要知晓其中凶险,也要心里有备才是……” 童贯一口气叹来:“唉……一旦如你所说去做,不用女真人来,整个汴京必然人心惶惶,还以为女真当真打来了,那些高门大户,一个个坐拥百万家资,此时他们会做什么?岂不是赶着车架收起细软争先恐后出城去?百万之城啊!还有你说城中青壮要拢起来,但凡此令一出,那城门都要别挤得关不上……陛下……陛下只怕会大发雷霆!” 童贯,对这座城池里的绝大多数人,太过了解。 “若是大名府真三五日就破,那时候,岂不更乱?那般之乱,再来准备,岂不为时晚矣?”李纲其实也说得对。 童贯摇摇头来:“你之所想,我明白,但此事做不成!” “枢相,为何啊?”李纲就问。 “如何做得成?是与天子说,天子不发雷霆,还是与太师说,太师当真听你的?到时候,他们问一语,我说是你带来的消息,你便下狱去了,不免是个妖言惑众之罪,此时此刻,只怕谭稹之信已然到得京中,风言风语里,天子面前,此时你能回京,旁人看来,还能是那太师所为?岂不是我百般帮你临阵脱逃?” 童贯摇头不止,又是来说:“只管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大名府破了,还有黄河,黄河过来了,这汴京也是大城,内城外城几道,护城河本就是河道,更是宽敞,京畿也还有七八万兵马,乃至诸般衙署,皇城司,殿前司,零零总总人手不少,我也从西北近处州府调拨精锐来援,来得快的不日就可入城,即便真破大名府,过黄河,围汴京,怎么也拖到苏武他们回来了……” 童贯其实没有选择…… 所谓西北近处州府,其实很近,比如最近处陕州,到东京,其实也就六百里。远一点的华州、河中府、商州之类,多一二百里去罢了…… 童贯所想,道理也不假,再如何,哪怕大名府真破,女真也飞不过黄河,也要准备船只之类,援军近的马上就到,远的也慢不到哪里去,这汴京城,暂时还是安稳的…… 李纲点点头,其实也真听进去了童贯所言…… 童贯又道:“你啊,莫要出去乱说,莫要耸人听闻妖言惑众,否则当真便拿到大狱里去!” 李纲自是偃旗息鼓了,甚至回头想想,是不是自己过于关心,关心则乱,按理说,事情也还不到他情绪里的那个地步。 不免一语:“是下官多虑……” “好了,你去吧,近来最好不要出门,想来要不得几日,京城之内,怕就要传你临阵脱逃之事了……” 童贯之意,是让李纲躲一躲,便是他用膝盖想,此时此刻李纲出现在这里,定是宰相所为。 许…… 再看看李纲,许那谭稹不是李纲想的那么简单,许谭稹赶走李纲,并非全是情绪…… 而是找个背锅侠,若是战败失城,大名府知府李纲临阵脱逃,他不背锅谁背锅…… 只道谭稹当真那么好心,还怕李纲跑慢了,还给配几匹军中健马? 也看此时李纲,显然还没想到这些门门道道…… 唉…… “去吧去吧……”童贯摆摆手,李纲自也躬身而去。 只待李纲一走,童贯立马就去写信,催促,抽调西北近处州府的精锐青壮,还得快,远的要催,近处的更要催,一万不够,两万来凑,多多益善。 好似李纲之语,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,未雨绸缪总是没错,童贯没有能力去弄这整座汴京城的事,但也要弄一弄自己枢密院这一亩三分地的事。 只问,此时此刻,已经打起来的大名府如何? 耶律余睹麾下之兵,爬城而去,那自是密密麻麻附着在城墙之上。 城外诸般游骑,数万之多,更也箭矢如雨去射。 只待器械一上,不知多少铁甲军汉源源不断从云梯车里往城墙上跳。 一时间,城墙之上,早已大乱,慌乱的士卒,何以能怪? 本是京城里最底层的人,今日在东家糊泥,明日在西家浇花,许也养着老父老母,许也有妻儿在旁,本就苦不堪言…… 此时教他卖命,他这命卖了去,家中妻儿老小将来靠谁? 靠朝廷那点抚恤?不说在东京城池里面,就是在东京城池外面,又能生活多久? 再说,卖命,也要有卖命的本事,糊泥的手,拿刀枪又何其生疏? 他又如何能不慌乱呢? 只道东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们奢侈的生活是哪里来的?岂不也是靠他们的劳动力来的? 京畿二十多万军汉,把粮食从城外背进城内,把粪水从城内运出城外,修葺房屋,制作用品…… 此时要他们卖命,若是真能一死而换得全家衣食无忧,那倒也罢了,许还不少人真卖出去…… 此时此刻,如何卖得出去,那金军挥刀而来,岂能不下意识里躲一躲? 有那军将,倒也悍勇,还真上前去迎,便也是勇气不凡,难得非常…… 却是刀枪之下,片刻就成碎肉,也问军将,报国之心不假,昔日里,杀过人吗?应该没有杀过。 还问他,昔日里,吃过兵血吗?没有?麾下之兵,有没有人是他介绍去大户人家里干活的?有没有收过介绍的费用?乃至有没有在佣金里抽成?不会还嫌少吧? 也说,这算什么事?这不也是为了给军汉们多谋条生路吗?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