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山寨之上,晁盖有些懵,只问:“咱们胜了?” 吴用立马就答:“自是咱们胜了,官军退了,就是大胜!” 晁盖陡然满脸是笑,左右看去:“弟兄们,官军着实不堪一击,一战就溃!从今往后,弟兄们只管大碗吃酒,大口吃肉,只管逍遥快活!” 刚才这寨墙之上,还多是悲色,此时一看官军已然拔寨在走,便是个个满脸是喜。 与官军一战,本就是生死存亡之战,如今,那岂能不是大难不死的劫后余生? 寨墙之上,已然喝彩连连,叫好无数。 宋江脸上是悲,却也悲喜交加,官军一战之后撤退了,不论怎么样,传出去,传到江湖上,岂能不就是梁山大败京畿禁军精锐? 这是何等的名头? 天下英雄,岂能不争相来聚? 便是传到朝堂上,将门之后呼延灼带万数京畿禁军之精锐,带着殿前司太尉拨付的大量马匹甲胄军械,不过是铩羽而归。 朝廷之上,岂不也知梁山大贼之威?天子岂不也知梁山大贼之威? 一场大败,莫名其妙,好似除了损失了不少人手马匹,目的就都达到了。 宋江只以为此败之后,那官军拢回人马,便是还要再战,毕竟是官军胜了一战,是梁山输了一战。 宋江还有些不敢置信,来问吴用:“学究,何以官军就撤了?” 吴用想得一想,来答:“许是那呼延灼失了战意吧……兴许也是他知道麾下兵马士气已去,兴许也还知道,咱们这后山关隘寨墙陡险,无有那悍勇之卒前赴后继攀爬,必不可破……” 吴用说得都对,呼延灼终究是一败涂地了,败得心气全无。 宋江听来话语,一想那“悍勇之卒前赴后继攀爬”之语,便是心中一紧,因为他着实见过这个场面。 想到那个场面,便是心中发紧,坐立难安,却是也能自我排解,说得一语:“京畿禁军,着实糜烂!” 吴用点着头:“是啊,头前从未想到京畿禁军,竟是糜烂至此,反倒是那苏武麾下几百军汉,悍勇得紧,此后,山寨里只管严加操练士卒,此番大胜,正是士气可用,只管再操练起来,来日才能与那苏武争锋,也好在苏武麾下,兵马不多……” 宋江听来,心中又松几分,兵马终究是养出来的,也是操练出来的。 凭什么他苏武操练得来悍勇之卒,梁山就操练不出来呢? 不必过多惊惧,只管操练,只待操练到位,定与苏武一争高下。 宋江开口:“兄弟们,今日救了伤员,拢了人马,便是庆功大宴,抚恤死伤,奖赏功勋……” 满场岂能不叫好? 死的死了,活的自就还要逍遥。 也都知山寨里钱多粮多,公明哥哥最是那及时雨仁义无双,只管看公明哥哥手笔,定然不亏待。 苏武那边,走到回程的路上,沿路也收拢一下溃兵,收拢溃兵自是呼延灼在忙。 也听呼延灼呵斥去问:“你们的甲胄兵刃呢?” 那溃兵支支吾吾来答:“将军,跑的时候……跑的时候脱了……扔了……” “去给我寻回来,去!”呼延灼厉声呵斥,手中的马鞭也是抬起就抽。 “这……将军……当时乱奔,此地也不熟悉,倒也不知扔在何处了……”溃兵挨着马鞭,拱手连连来求。 呼延灼更是大发雷霆:“某不管,你若把甲胄兵刃寻回来了,便到东平府来相聚,若是寻不回来,你只管上山去投贼罢了,京畿你是回不去了……” 呼延灼心中之气怒,溢于言表,苏武倒是也能理解。 却是苏武来说:“呼延将军,这般吧……我便派人往邻近州县去传,只要带着甲胄而回,赏十五贯,我也派人往邻近州县城池去等,只管把溃兵都收拢起来。” 这些京畿禁军之兵,苏武是看不上的,也不会要,但许多人身上的甲胄,苏武是要的。 十五贯钱买套甲胄,是笔非常合算的买卖,哪怕是苏武自己买铁,自己雇佣匠人来造,一套的成本价也在四五十贯,这十五贯钱,着实出得起。 这般,总比那漫山遍野丢的甲胄真让梁山之人捡去了要好得多。 苏武还加一语:“若是百姓捡了甲胄,送到城池处去,整套的也赏十五贯,零散的,看重量付钱。” 呼延灼听得苏武之言,便还是喝骂:“还不快去找回来领赏钱?” 那几个溃兵连忙回头去奔…… 呼延灼转头看向马背上的苏武,便也说:“将军之意,我也懂得,我便也是此念,既然这些好甲胄好兵刃,他们用不上,他们也没有资格用,只管寻回来,都归了将军就是,那些马匹也是如此,将军只管收去……我也用不上,也无人可用……” “多谢呼延将军美意。”苏武拱手来说。 呼延灼牵着马摆着手:“事已至此,好东西,自该给有资格用它的人。” 说着,呼延灼又是垂头丧气叹息着…… 苏武此时才开口说那句话:“将军可有想定去处?” 呼延灼稍稍回头来,摇着头:“哪里还有去处……只当到处打听一二,倒也不知周近之处,哪里可以藏身……” 显然呼延灼一时还不知青州有一个贵妃兄长,只待他漫无目的去行,行着行着才知道六百里外有个贵妃兄长当知府。 故事里,那青州慕容彦达与呼延灼,倒是一拍即合,只因为故事里,慕容彦达失了秦明与黄信,还被贼人三山贼人吓得惶恐不安,座下正无人可用,呼延灼一去,那真是雪中送炭。 而今,秦明与黄信好端端在秦州待着,慕容彦达也并无三山之患了,即便呼延灼去了,兴许慕容彦达也不一定愿意再冒险去为呼延灼遮掩。 如此想来,呼延灼还真就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了。 苏武再试探一语:“只听得呼延将军乃殿前司高太尉心腹爱将……” 呼延灼闻言,便又摇头:“唉……将军,说不来什么心腹爱将之语,那高太尉啊,他要在官家面前立功,我呢,正是有那几分悍勇之名,如此才来选用。那高太尉本是市井之辈,阿谀奉承而起,却又哪里会在朝堂与官家面前维护于我?只怕所有罪责,早已推在我一身了。” 苏武点着头来说:“武夫,难也!” 呼延灼便也附和一语:“何其难也!” “那呼延将军……若是真无处可去,不若就在东平府暂且安身几日?”苏武试探几番之后,问出来了此语。 却看那呼延灼闻言脚步一停,转头看向苏武,便是一脸惊讶。 苏武笑着再说:“只见呼延将军几番上阵,悍勇不凡,如此良将,岂能就此流落江湖,成那孤魂野鬼?只待来日再有机会,呼延将军上阵立功,定还有再起之日。” 呼延灼满脸感激:“将军这话,深得我心,我也正是此念,只是此番我身上罪责重大,万万不是将军所能遮掩,也万万不敢连累将军,若是京东之地无处去,我便远去西北就是……” “西北几千里之遥,沿路城池关卡无数,将军一个不慎,岂不也是牢狱之灾?还教小人欺辱……不若就留在东平府吧。” 苏武又说。 呼延灼只管躬身大礼,再答:“将军之心,铭感五内,将军治得如此将军,我心中看得就喜,岂能不愿留在此处?着实是万万不敢连累将军,只得寻远地去也。” 苏武直白一语:“无妨,将军此般忠勇之辈,我若不能遮掩庇护,心中何以能安?将军若真是离开军伍而去,当真落在小人之手欺辱,我便更是悔之晚矣,更是我大宋之悲。我有一地,将军且去看看再说,若是觉得妥当,便在那里暂时小住,那里也有昔日殿前司的一员猛将躲避,将军去了便知,只待来日,再立功勋,再起开国将门之荣光!” 呼延灼只问一语:“将军所言当真?” 苏武认真点头:“我左右兄弟皆在,将军看看,他们哪个觉得有假?” 武松已然开口:“假不了,我家哥哥,最是喜欢忠勇之辈,便是只要秉性相投,我家哥哥从来仁义无双!” 只看苏武左右之人,一个个面色郑重。 呼延灼哪里还能不知,躬身大礼:“拜谢苏将军再造之恩。” 苏武只管摆摆手:“继续走吧,倒也无甚再造之恩,只是遮掩一二,求个来日,若真来日再造荣光,将军再拜不迟。” 呼延灼起身来,脸上已是泪水在涌。 人生最低谷,甚至不是人生最低谷,是整个门第,带着祖宗八代人的最低谷,当真遇到这么一个人…… 人生无常,起起落落,绝处到了,却又逢了生路…… 呼延灼擦着泪水,只管把那缰绳再拿,头前去走。 “将军不必如此,你我本都是武夫军汉,只要意气相投,一场兄弟不在话下,当真不必这牵马坠蹬之举……” 苏武劝了一语,便也只能来劝,若是真下马争执什么,便是难看。 呼延灼却说:“将军不必心中多想,我……唉……便也是我心中有愧,那日初见,随后几面,我对将军,从来不曾看在眼中,只觉得自己如何了不得,今日牵马坠蹬,便是为头前骄傲自负……如此,我心才稍安。” “好汉也!”苏武叹息着,这么一句。 武松便是面色也动,点着头:“呼延将军当真好汉!” 苏武转头去看那梁山方向,其实已然看不到了…… 只看西边,残阳如血,云卷云舒,一片云波通红,映去山林狂野,披洒如金…… 那微风吹来,透过衣袖,带来几分萧瑟…… “走吧……”苏武不再多言,只管让呼延灼牵着自己的马,踏雪乌骓马。 入那东平府,已然是第三日,围观的百姓没有上次多了,兴许是许多人慢慢习惯了,但看热闹的依旧不少。 其实已然得知了消息,败了,东京禁军败了,自家苏将军以五百铁骑入阵,力挽狂澜,又胜了,但还是撤军了。 自家苏将军进城,那些京畿来的禁军并不入城,只在城外安营扎寨。 “苏将军辛苦!” “苏将军……唉……” “将军威武呢!” “将军莫要沉闷,将军好样的……” 苏武没有笑脸,甚至也不左右去看,此番伤亡四五十,其中战死十六,轻重伤员三十七八号…… 其实,损失重大,对于苏武而言,损失惨重,心中并不畅快,这些兵,他是每日陪着练陪着吃…… 这些都是精锐悍卒,损失一个他都难受,何况这一回四五十个之多? 只管给钱! 百姓们看到的,先是最头前那些尸首与伤员,苏武故意如此,让战死之人与伤员在最前头。 便是奠定一个基调,让百姓们知道,胜利固然值得喜悦与庆祝,但死伤更是悲壮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