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八-《王后要私奔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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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少年的言语郑重,谁让安潇湘听出了几分好似下定决心一般的坚定,那一刻,她的脑海中好似又蹦出了许多画面,分明一幕幕都回放在眼前,却又怎么也瞧不清究竟是什么。

    很熟悉的感觉气息、言语,甚至每一句话的每一个语调,皆是十分熟悉,好似初见的红衣公子时的那种感觉一般,不论是触觉,味觉,嗅觉,都不由自主的随他去。

    也许是它们的命里都有彼此,又或许是曾经有彼此,才会如此深刻。

    就这般郑重的言语,安潇湘不敢将他当成玩笑话,只是很认真说了一句,“谢谢,不过我该回去了,我女儿在等我。”

    这番话,好似一只完美无瑕的玉如意,被锋利的刀刃斩断,哐的一声,断在了星河的心中。他沉默了许久,只问了一句,“五年了,你过得如何?”

    安潇湘只觉得跟前这个人很熟悉,连他说话时带出的声调,也让她不由自主的酸了眼眶,好像这番话,她等了很多年,很多年一般,终于等到这番话,她却没有能抛下一切的勇气。只说了一句,“很好。”

    少年没再追问安潇湘的答案,只是静坐于她的身边,二人挨在一处,等待着日出的到来。他没说什么,只是淡淡地道,“望你的选择,是你自己的决策。”

    即便安潇湘双目空洞,瞧不见任何色彩,却仍是能想象到少年的神情,藏匿了所有的情绪,那淡漠的目光却毫不遮掩地微微颤动着。

    她身为夏国众人皆知、罪孽深重的王后,若背负着罪孽离去,岂非同世人所想的一般逃离了,同样是千古罪人,她为何不为自己着想一些。

    接下来,欧阳习习便很快带她接应到了墨白,便不管不顾的自行离去,不再过问她的去处。

    回到夏宫后,安潇湘仍在回忆这番情景,不明白欧阳习习与修罗门门主所言之事究竟是什么,他们好似在提醒着她,警告着她,夏无归很危险。

    安潇湘一瘸一拐的走入宫门时,那霸凛如旧的帝王几乎立即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,那力道大得几近让她窒息,说来震慑凌人的气息,也温和了几分,却有几分别来无恙的激动。

    安潇湘蓝眸空洞,腿也是一瘸一拐的,这么狠狠一抱,当即扯动了她身上所有的伤口,忍不住嘤咛了一句,才让他稍稍松了些气力。

    夏无归用大掌托住安潇湘的后脑勺,又用微微有些细碎胡渣的下颚抵住她柔软的发丝,褐金色瞳孔之中迸出毫不遮掩的心疼,嗅着她的发香,却又有些沉溺。他低沉又有些嘶哑的声线,好似哄着小孩一般,慢慢地道,“回来便好。”

    这番情景之下,那极强的压迫感也降了下去,让他所有的情绪都暴露在了众人眼前,很显然,他在痛心着安潇湘。

    对于夏无归的情深,安潇湘沉默不言,也并未回应他的拥抱,只是静静地站着。

    满腔热忱,迎来的仅是平静如水,毫无波澜。

    夏墨闻讯而来,牵着安潇湘的手便哭诉,“母后,您走了这么久,墨儿还以为您不要我了…”

    “小宝贝,母后怎么会不要你呢?”安潇湘慢慢挣脱开夏无归的怀抱,自然而然的牵起夏墨的手,有些心疼地道,“瘦了,回宫母后给你煲个汤补一补。”

    夏墨笑脸应下,便与安潇湘手牵着手一瘸一拐地走了,将那存在感极强,却被忽视的帝王晾在一边。

    有宫人引路,安潇湘即便是瞎了,也走不到哪去,连腿都瘸了,别说逃出去了,便是多走两步都得大喘气儿。

    玻璃叹息一声,为安潇湘对皇的无情,王后能瞧出公主瘦了,却瞧不出皇瘦了吗?

    一方面为安潇湘的无情叹息,另一方面又为安潇湘腿瘸了,心中放着鞭炮普天同庆。皇一直很在意往后的去向,最不喜王后与外男厮混在一起,尤其是诸葛隻。

    如今的王后腿也瘸了,眼也瞎了,别说出这道宫门,便是出去了也瞧不见美男的姿色,他深深的觉得,皇最大的心愿便是将王后囚禁于夏宫之中,永远,永远,永永远远,永永远远。

    这样,王后便再也不会离开夏宫,离开皇,即便无情,也是情。

    迎着光,安潇湘的背影发出耀眼的光灿,湛蓝色的衣裳中所掺杂着的银丝,一闪一闪的发着光亮。

    至高无上的帝王一直未跟上那母女二人的脚步,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它们的背影,褐瞳之中是所有人都琢磨不透的情绪。

    安潇湘是有意疏远夏无归的,一方面是因为欧阳习习的警告,另一方面则是因为,她的行为已然算得上婚内出轨,不论此事的结局是什么,她都不该再瞒着夏无归。

    安潇湘许久没入灶房,竟也有些生疏了,只觉得造房中的菜刀越发的重了,她竟有些提不起来。她试了好几回,额角都透出了好几层汗水,那菜单却仍旧稳如泰山,一动不动地扎在砧板中。

    虽说安潇湘瞎了眼,但从前熟练了切菜的功夫,也想试试瞎了眼的她还能不能动刀,怎料,瞎了眼的她不仅不能动刀,连刀都提不起来了。

    见安潇湘十分吃力的模样,一旁的宫人终于忍不住上前,帮安潇湘将刀提了提,轻轻松松便将刀给刮了出来,瞧得她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夺过了安潇湘手中的菜刀,宫人赶忙道,“王后,这些个事儿让奴婢来便好了,橙姑在外头等着您呢。”

    安潇湘喜欢下厨房,也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事儿,身子虚,做什么都得喘上几口气儿,所以,但凡与灶房沾上边儿的,都不许宫人插手,但如今……

    安潇湘叹息一声,“不怨你们,怪我无能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番话,周围的宫人们赶忙跪了下来,噗通一声,跪倒了一片,“王后息怒!”

    安潇湘的言语更为淡然,头也不回,随意摆了摆手,“我没怨你们,都起来吧。”

    说着,她便慢慢摸索着跨出了门槛,很快便摸上了一只温暖的双手,细嫩光滑,是个女人的手。

    安潇湘一下便认出了此人,“橙子,歇了几日,精神可养好了?”

    “好了许多了,主子,”橙子言语听起来有些难过,“都怪我,若我跟着去的话,这一切都不会发生。”

    安潇湘摇头,“不怪你,命里有时终须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,对吧?”

    这下好了,如今两个瞎了眼的人相互搀扶着,一瘸一拐的往庭院走去,远远的,便听见了双双的叫唤声。

    被橙子牵着,不知走了多少步,只听见不远处跪倒了一片人的声响,以及请罪的声音,“是属下无能,才让黑衣大人受苦,请黑衣大人降罪!”

    安潇湘听出来了,是良闵与墨白领头的声音,还有朱苏那稚嫩却坚定的声音,刘言那被豪迈声音掩盖的微弱声音,安家营的所有人都到齐了。

    安潇湘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,只是摸索着石凳坐了下来,却不知该看向哪处遍,只是四下摆了摆手,“我离开后,没出什么大事儿吧?”

    良闵摇头,言语中是严肃以及难以遮掩的愧疚,“没有,只是弟兄们都在担心您的安危。”

    安潇湘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遭遇,又只是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,“我没什么大事儿,你们不用挂在心上,我知道你们尽力了。”

    安潇湘素来不拘泥于小节,待身边的人也算亲厚和善,待百姓们也不算愧对良心,能饶的尽量饶了过去,能大事化小的便尽量大事化小,也算是为从前的她积德行善了。

    眼瞎了,腿断了,遇了数十波杀手,险些被百姓杀死也算无事?

    见安潇湘云淡风轻的模样,朱苏忍不住问了一句,“黑衣大人,您究竟去了哪?弟兄们找您都快找疯了!”

    这话才刚说出口,便被良闵一巴掌打了过来,狠狠盖在朱苏头上,厉色低言,“闭嘴!”

    什么都能问,唯独不能问这个,安潇湘经历的绝大多数都是痛苦的,再问无异于在将伤口扒开撒上一层盐水罢了,问了岂不是多此一举?

    “我真的无事,”安潇湘再一次摇头,“我有些乏了,你们便回去歇着吧,不必聚在此处,免得皇以为我们要起兵造反呢。”

    安潇湘不便出宫,安家营皆是聚众入宫请罪,一来便是千百号人,也算是个大数目。

    听见安潇湘这般明显的逐客令,安家营自然也不敢久留,纷纷告辞。

    现在人即将散尽的时候,安潇湘又忽然唤了一声,“刘言留下,我有些事儿要同你商议。”

    刘言本便磨蹭的脚步,一副欲言又止又不敢言的模样,见安潇湘叫住他,当即便回过了头。

    橙子回忆着那日商会上发生的事,又有些头疼欲裂,仅是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,却还是被墨白察觉到了。

    墨白担忧地上前扶住了橙子,“你怎么了?哪儿不舒服?”

    安潇湘也通情达理,就摆了摆手,便要墨白将橙子下去,“不舒服便回去歇着,我不打紧的。”

    见状,橙子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,直起了身子,“我无事。”

    这般倔强的模样,让墨白瞧着心疼却无能为力,只能驻守在她的身边,陪着她看着安潇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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