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也是左右无外人,童贯很是直白,他与天子,打了几十年交道了,岂能不也是情义深重? 天子点着头来,也看童贯:“大伴更是天下第一忠义!” 这话什么意思? 童贯是一个头两个大,先叹息:“唉……只可惜啊,臣已然是行将就木了,时日无多,不知还能伴随陛下多久去……” “是啊,大伴真老了……”天子脸上也起悲色,便又是一语:“大伴若真老去,留朕一人在世间,朕又该如何是好?” “陛下不必忧心,自还有后来人!”童贯一直在装傻。 但今日,岂容得童贯装傻?一旁还有王黼,一语说来:“童郡王,那燕王如今,开了府,自己有官员,自己有地盘,自己有强军,陛下赏无可赏,他不会……” 童贯装不了傻了,只管连连摆手:“不会不会……” “郡王何以如此笃定?”王黼再问。 童贯看了一眼天子,天子自是不言,童贯自也知道,这哪里是王黼在问,明明就是天子在问。 这问题,如何答得了? 还听王黼一语:“史书有言,天子,兵强马壮者为之,刚才郡王恰恰就说了那燕王兵强马壮……好生骇人……” 童贯用斜眼瞥了一下王黼,叹息低头,慢慢在摇,就问一语:“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?” 自是有吩咐,但陛下不吩咐,王黼来吩咐,也是无可奈何,王黼谋划了许多,都没有什么意义,着实是手太短,伸不上去。 这不童贯回来了吗? 童贯若是为之,童贯的手,当是伸得上去的! 王黼在吩咐了:“唉……郡王啊,若是再胜,那燕王殿下如日中天,其光芒之耀,任何人比之,不过米粒光华……军中更是一呼百应,昔日里,郡王在军中许还有几分威望,如此再去比,怕也黯然失色了……” 话语到此,意思明了,不能再胜了,不是大宋不能再胜了,是那苏武不能再胜了! 童贯一时只觉得呼吸停滞,但他并不震惊发愣,何以? 他能理解天子的思维,此为“家财”,赵家的家财,怎么样用?那都是人家的事! 人家愿意撒了就撒了,愿意扔了就扔了…… 但万万不能被人抢了去! 童贯,也不是一个道德水平多么高的人,他也不过是赵家的家奴,昔日里,他也没有真把军汉的命看得如何重要。 但今日,童贯有些憋闷,只因为涉及一人,便是苏武,纯属个人情感,苏武待他,自也无话可说,命都救了,还能说什么呢? 童贯一语来:“臣怕有些手短,束手无策,难以施为……” 童贯其实是实事求是的,如今军中,童贯还真有些难以插手,想来想去,苏武多提拔青壮之人,而今苏武军中效命之辈,童贯自己都有许多不认识,认识的也不过就是面熟而已…… 且不说愿不愿做,哪怕愿做,也不知从何下手。 但王黼谋划好些日子了,自有定计,立马开口:“郡王,听说大军入草原,后勤补给之事,都是从西北与兴庆府一线而去……那兴庆府里,环庆是小种,兴庆府是老种,此二人,昔日在郡王麾下……” 路都堵住了,容不得童贯再推脱了。 童贯眉头紧皱,左边看看天子,右边看看王黼,答一语去:“种家二位,向来刚正,种家子弟,也多在苏武军中,怕是……” 王黼更来一语:“最新的消息,种家子弟,陡然皆从苏武麾下调到了环庆与兴庆府军中去了,可见,种家之人,已然察觉出了那苏武包藏祸心,不愿与之为伍!” 童贯顿时心惊,只问一语:“此言当真?” 王黼认真点头:“千真万确,种师道正上奏来,请陛下赐恩荫,种家子弟要到京中来进学!陛下恩荫的圣旨已然发去了……要不得多久,想来种家子弟,大多要入京进学!如此……岂不……” 岂不……更好拿捏?种家人忠义无双,岂能不为国为天子效力? 童贯心中顿时在思索,他猜到了,种家老汉这么做,是想躲避一些什么事! 唉……种师道啊,你真是千算万算,算漏了一招,你越是想躲避,事情就越要找你,不仅要找你,还要逼着你去干! 童贯往那艮岳望了一眼,望的不是艮岳,望的是北方……许也望的是种师道,种老汉,这事,到你身上了,你干是不干? 你要忠义,不干,自是不忠了,干了,却又不义。 童贯答了话语:“那我回去思索一二,且看这件事如何来做!” 只管这一语来,一直面无表情的天子,陡然表情舒展开来:“大伴,你我这么多年,终究还是你啊……是你啊……是你最是忠心!” 童贯起身一礼:“陛下谬赞!” “不不不,朕就知道,大伴定然不会教朕失望!”天子已然拉住了童贯的手。 “那臣这就去枢密院里先看看?”童贯是在问,内心里,其实也是在逃。 “好好好,你速去!”天子立马松开了童贯的手。 童贯在是一礼,慢慢转头去,脚步虚浮,身形佝偻…… 枢密院,自是要去的…… 进了枢密院衙门,左右之人,自也围来拜见。 童贯摆摆手,也不说话,自是入了班房,那班房他坐了许久许久,而今是苏武的班房了。 但他还是要进去坐坐…… 太师椅上,他坐定,眼前条案,整理得极为整洁,随手拿个公文来翻翻,也没什么要事。 门外有人在问:“郡王可有什么吩咐?” 童贯摆摆手去:“倒也没什么吩咐,就坐坐,你们自去忙……” “郡王若是有事,我等有人在外恭候,随时呼喊就是……” “好,自去吧……”童贯点着头,只待那人真转身一走,童贯忽然又开口:“嗯,倒也有点事,把最近北边的军情奏报都拿来与我瞧瞧,随便瞧瞧……这当不为难吧?” 门外之人倒也不多想去,便是都知道童贯与苏武是何等关系,且童贯还是太宰,朝廷公文与他看自不违制,这些军报之类,整理好,朝廷相公都要看看,也不多童贯一个。 所以门外之人笑道:“这有何妨,郡王稍候,马上送来!” 不得多久,条案上公文堆了一大堆,有燕云来的,有河东来的,有西北来的…… 童贯慢慢来翻,其实看不到什么最新消息,有时间差,只看得到苏武从兴庆府过阴山去了。 但童贯还是坐着慢慢看,每一篇都仔细去看…… 丝毫没有察觉到门外天色早暗了去。 还有门外之人说话:“郡王要不要掌灯?” 衙门早已在下值,只是无人来打扰童贯认真看军情。 童贯微微抬头:“竟是落夜了,不必掌灯了,我在归家去!” 不看了,童贯起身来,慢慢往门外走去,脚步无力非常,自有人想来扶他,童贯却摆摆手:“老了,无妨……” 值班的人便也护着童贯出衙门去,门外有童贯的车架,赶车的是一个老仆,也是一个西北的老卒,昔日还是随童贯打马上阵的亲兵,只比童贯小一岁。 他来扶童贯上车,也问:“枢相晚间吃点什么?” 枢相…… 童贯微微一笑:“先回家去!今夜有事啊……” “好!”老仆不多问,童贯上了车,他只管去驾车。 到了家中,老仆还问:“枢相想吃什么,说一语,我也好去吩咐……” “不用吩咐了,你随我到书房里,咱两人,吃些茶水点心,说说话!” 童贯头前在走,老仆随后在跟。 童贯要写一些什么,老仆在旁磨墨。 老仆其实不识字,磨着墨,也不看童贯写什么,另外一只手拿着点心在吃。 也听得童贯边写边问:“老九,你跟我半辈子了,你说我这辈子,是功劳大,还是罪责多?” “枢相自是功劳比天大……”老仆答着。 “咱昔日打党项,胜也胜了,败也败了……真想起来,到头来,其实好似也没有什么真正所得……”童贯想许多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