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甚至有人在哭,嚎叫在哭,哭着嚎叫,但依旧要挥舞手中的兵刃。 还有那少数初次上阵之人,好似如梦魇了一般,只如行尸走肉,机械地挥舞着兵器,脑袋里一片空白。 只问,为什么非要把党项骑引出来如此一场血战? 即便这般血战一场,那城池里的守军,也不会减少…… 其实道理很简单,只要党项再无骑兵,那就真只剩下孤零零的六座城池了,不过来去二百里地。 敌人主力都在灵州与保静城内,围着就可,已然可以不管了。 只管派一二万人往兴庆府去,敌人再也没有了反制手段,再也没有了那骑兵突袭。 这一二万人,可以慢慢走到兴庆府去,安安全全去,走到了,也不必担忧攻城之时,被敌军骑兵突袭身后身侧。 那兴庆府,那兴州城,凭何而守? 更也说骑兵之道,这个时代…… 这就是贯穿数百年的“宋、辽、夏、金、蒙”这个时代的战争本质。 苏武已然彻底掌握,运用得熟稔非常,如鱼得水。 骄阳,有点热了。 春天终于来到了这片土地,来得是真晚,南方瓜果都熟了,河南鸟语花香也有了,这里才来了春天。 血水与汗水交织,绞杀在一起。 宋骑在左右去散,让出那拥挤的东北边…… 苏武慢慢回头,打马在走,让出这西南的拥挤…… 军将在喊:“不要推挤,不要推挤,不要急!” 踩踏事故的现场,在慢慢疏散…… 最残酷的战阵,落了幕。 尸山血海里残存的人,表情麻木呆滞,随着脚步慢慢去走去散。 党项人,没了…… 宋人,不知死伤多少,死的在地上一动不动,伤的被左右架着,慢慢来走…… 慢慢散去…… 一片血腥升腾,闻得人作呕不止。 苏武面色依旧黑沉,好似从开始到结束,就没有变化过。 接下来干什么? 散去的人,一部一部,一都一都,慢慢聚起来,席地而坐,席地而躺…… 喝几口水,吃几口东西…… 没有什么欢呼喝彩,没有什么激动激情…… 辅兵民夫们,皆在左右外围,也被挤得不轻,却还要做事,埋锅造饭,收拾同袍尸首…… 黑沉着脸的苏帅,只淡淡一语:“敌人尸首不必管,但人头都要割下来,装车,带到兴州城去,赏赐与抚恤,今晚就发!” 刘延庆只稍稍点头,便要转身去做事。 苏武还有一语来:“明日大早,伤员留下,送到老种相公军中,大军开拔,直去兴庆府兴州城!” 苏武要亲自打马入兴州,要亲自打马立在李乾顺面前! 还有那兴州城里的所有值钱之物,苏武全都要! 再不入兴州,苏武无钱可赏了! “得令……”刘延庆轻声一语,转头真去了,口中轻轻喃喃:“慈不掌兵啊……苏帅,良帅也,天下之福!” 一场一方死伤殆尽才能结束的血战,一场惨烈无比的胜利! 环庆鄜延之军,死伤无数,至少上万,刘延庆岂能不叹呢? 晚饭,有肉有酒! 得吃,作呕也要吃,苏帅说了,明日大早就要开拔! 燕京城里,正也有大事发生! 张觉尸首被送出城去,女真人几番辨认,确认无误,正是张觉。 亲自送张觉尸首出城的郭药师,便也回来了。 他入城来,先不去府衙见王安中,而是回了军营一番,然后,再去府衙。 府衙里,王安中在等,等得是心急火燎,还有话语来骂:“那郭药师办差怎么这么慢?怎么还不见回来复命?” 是有点拖沓了,郭药师拖沓了两番,在女真军营里拖沓了一番,入城之后又拖沓了一番,岂能不慢?也不怪王安中等得生气。 生气更也来骂:“这厮浑汉,真不知我在心急,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上官了?” 已然不知骂了多少番了,终于有那小厮进来禀报:“相公,郭总管回来了!” “人呢?怎的还要我去请啊?”王安中更是又说。 “来了!”郭药师的声音从大堂之外传来。 王安中自也看到郭药师穿过院子,往大堂走来,便问:“怎的这么慢?” 郭药师一身甲胄,龙行虎步走入大堂,左右看了看,没见礼,没说话,只是中间站定,先深深叹了口气。 “作甚?怎的不答话语?”王安中喝问就出。 郭药师抬头来,说话了:“王相公,燕京城陷落了……” “啊?什么?”王安中语气依旧不善。 “我说,燕京城陷落了,燕京城已然不是宋地了,现在,这座城池,是金人之城!”郭药师语气多是平淡,好似就是在诉说一个事实而已。 “胡说八道,怎的就陷落了?”王安中有些不解。 郭药师一语:“王相公,你走吧,往东边出城,往南去,往沧州方向去,当是可以安然回到大宋的……” 王安中连连几步而来,走到郭药师当面,却是一比,郭药师把他高出一个头去,还当抬头,却还是怒斥:“你到底在胡说什么?” “王相公,是你说的,这城池若破了,你我,都要死。我便想了一个不死之法,如此,城破了,我可以不死。你说,这该是个什么办法?” 郭药师低头来问。 “你你………”王安中脚步连连后退,离开了那个高他一个头的魁梧身形,再问:“你莫不是投敌了?” 郭药师慢慢来说:“张觉是辽人,我也是辽人,张觉归附而来,我也归附而来,张觉得了天子封赏,我也得了天子封赏。张觉的人头可以止战,所以送出去了,来日若是我的人头也可以止战呢?来日若是女真人也要我郭药师的人头,又该如何是好?你们宋人啊,成不了大事!” “你竟当真投敌,你你……来人,来人呐,把这叛国之贼拿下,快拿下!” 王安中口中在喊,双眼圆瞪,脚步还在退,是无以复加的震惊。 哪里有人来?一旁还有一个小厮,更是瑟瑟发抖,却也有人来,大堂外的院子里,已然走进不少披甲之辈,他们就站在院子里,并不入大堂里来。 再看当面郭药师,人高马大魁梧壮硕,浑身披甲,长刀在腰。 郭药师慢慢开口:“你走吧,再不走,你可真就走不了了……” 王安中才知道,这燕京城池,已然在军汉之手,他抬手去指:“尔辈武夫,叛国投敌,无君无父,不忠不义,定是不得好死!” 郭药师却又叹气,答得一语来:“我是辽人,我也听说过,你莫不是在说那赵大?” 赵大说谁?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,那个陈桥兵变赶走孤儿寡母自己登基的赵匡胤。 宋人自不敢这么说,但辽人岂能不敢这么笑? “你你……好生大胆!”王安中还要发威。 郭药师手往腰间刀柄一握:“聒噪几番了,且问你走是不走?” 王安中身形一抖,转身……飞奔而去! 郭药师转身去,看向院中的铁甲,先静了静,开口一语:“走,随我去开城门!” 城外,没几个金兵了,金兵皆在雄州,却白白得了一座三十万人口的大城池,这也不知是多大的功勋…… 便也是历史上,他们本也该是这么兵不血刃进这辽国的燕京城! (兄弟们,今天要出院了,十二天!回家回家……)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