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韩世忠咧着嘴在笑:“还是昨夜我几番叮嘱,说今日与哥哥一道行军,万万不能丢我脸面,今日倒是当真不差。” 苏武也笑:“便是你近来操练得好!” 韩世忠嘿嘿又笑,还转头去看了看,苏武也随他视线转头去,看的不是别人,正是京口梁红玉,真也束起头发,手持长枪,端端坐在马上。 英姿飒爽,自不用说。 岂不也是大宋女权之榜样? 就听韩世忠来言:“哥哥,治军如此,红玉也多有帮衬。” “夫唱妇随,好得紧!”苏武还真有几分激动,只管抬手一招:“梁……” 一时不知喊什么是好,倒也尴尬,想得一想,苏武再喊:“梁校尉,上前来!” “啊?”韩世忠一愣。 苏武嘿嘿就笑:“有何不可?旁处许是不可,我这军中,我自说了算,我乃枢密院直学士,特开此例,便擢升梁红玉为正八品宣节校尉!诰命文书后来补你!” 韩世忠愣是愣的,便也大喜,转身去,那梁红玉还不明所以,更不知苏武喊的校尉是她,韩世忠便也开口:“玉娘,快来!” 梁红玉如此才打马近前,就听韩世忠激动来说:“你当官了,正八品宣节校尉,还不快快谢过相公!” 梁红玉以为自己听错了,愣愣看着韩世忠,也愣愣看去苏武。 “快拜啊!”韩世忠再来一语。 梁红玉此时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,当真之事,却是脸上一悲,拱手去礼:“拜谢相公大恩。” 只待梁红玉抬起头来,脸上已然有泪。 苏武也问:“这是为何,不必落泪,只念你夫唱妇随,上阵杀敌!” 梁红玉点头,快速抹了一把泪水,也道:“是奴家想起了父兄,奴家几代军将,父亲却皆败在贼寇之手,以至于获罪下狱,奴家也发了官卖,今日……相公,我自上阵,定当效死!” 文官在大宋,一般而言,那是不坐牢,更也不抄家,更不存在什么死罪。 但武官大大不同,坐牢抄家发卖家眷,乃至斩首,再正常不过了。 苏武不知梁红玉的父兄到底多大的罪,也不知是关在哪里坐牢了,还是发配在何处充军了。 苏武只管一语来:“梁校尉若是立得大功劳,我自上书朝廷,为你父兄脱罪,如何?” 这是人心……只要梁红玉当真能立功,这个交易,无妨,朝廷也会认的。 梁红玉更是喜不自禁,拱手来礼:“再拜相公。” “好了,你二人随队去吧……”苏武轻松一语,摆着手,便也知道,韩世忠这回,更要发疯卖命,救老丈人与大舅子。 二人再拜,转头随了队列去。 却是那一旁车厢窗户又掀起来了,李姐开口来说:“世间竟真有女子上战阵,真是第一回见。” 苏武笑道:“我亲眼看过,可不一般,便是绳带之上,也能来去舞剑,好生的本事!” “看她定是悍勇之辈!”李姐当真起了兴致。 苏武立马就道:“此番他们正也驻防到齐州去,那韩世忠乃我结义兄弟,那梁红玉正是他妻,易安居士若是有暇,多多走动一二,定也教你大开眼界!” 正史上所载的抗金女英雄,定不会是浪得虚名,黄天荡一战,韩世忠上阵,梁红玉擂鼓,那是喊杀震天,尸山血海,冲杀不止,逼得金军走死地…… 李清照正又把头探出去,远远去看梁红玉,只待梁红玉出了视线,才慢慢收回目光,也道:“你说怎不生男儿,生女儿又何妨?” “易安居士莫不也想上阵杀敌?”苏武这是调笑之语。 不想李清照认真来答:“只可惜自小只读了书,生得个柔弱模样,穿不动甲胄,舞不动刀兵……” 苏武才知,李清照当真了,也是,生当作人杰,死亦为鬼雄,能说这话的人,当真了也正常。 “说笑而已……”苏武随口一语。 “知你说笑,却不知你一言来,我心之中,真有遗憾……”李清照答道。 苏武倒也不言,只管打马慢慢往前去。 这官道,真得修,到时候,一车一车的军粮往前线去,驴也好,牛也罢,还有辅兵民夫,更有沉重的车轮,这官道若是不好好修一番,到时候定还有麻烦。 苏武是长久计,打辽是其一,来日宋金,定还要战,这官道事关整个京东两路之粮草供应,是苏武的命脉,得修。 想到这里,苏武转头看一眼李清照,车窗还是开的,李清照正也在看这沿途风光。 头发皆青,满脸光洁,唯有眼角,淡淡有纹。 却是目光之中,又显坚定,多有愁苦,却不在脸。 修路为何要看李姐? 要钱,要人,要沿途大户士绅组织人手,要大户人家出钱资助,要有一个人,一语说去,众人响应。 这个人可以是苏武,苏武若是严令而下,一村一镇一城去,也能做到。 但李清照却不同,她可以自己先出,书信来去,好生去说…… 乃至本地不知多少人家,欠了李赵两家的情分,不知多少大户,受过李赵两家的照拂与提携。 也还是这本地之事,关系错综复杂,赵家旁支也好,李家旁支也罢,与各地高门大户,不知多少姻亲来去,甚至延续了好几代人。 当地大户,孩子上学要找李赵,孩子拜师要找李赵,孩子若是真侥幸得中进士,还是要找李赵,当地官员,也多出李赵之帮衬。 李赵并非只是李赵,更是苏门学士,是朝堂宰相,是太学之门,是礼部之官,是御史之流,也是那东京汴梁。 李赵,还是天子在山东的合伙人,是山东各户,在东京的代表。 这就是大宋统治方式的底层逻辑! 所以,李赵才会联姻,所以,苏武要修路,才会去看李清照。 当然,国破家亡了,山东成了金国之地,李赵,也就急转直下了。 “学士看什么呢?”李姐在问,问的是苏武呆呆的目光。 苏武连忙收回视线,假装不尴尬,一语来:“这路得修。” 李姐低头也去看路,却道:“倒也还好……” 苏武又道:“若是大军在战,粮草军械源源不断,此路,怕就不经走了。以往京东两路,不曾有统筹,而今有了宣抚使司,统筹京东全局,这路就当修一修了,长久计也!” 李清照听得懂,点着头:“只待回了家,与小弟商议一二,再与青州兄长说一说去……” 苏武点头:“多谢易安居士……” 却是不想,李清照忽然一语来:“其实,你可以自己去说的……” 是这个道理,赵存诚也好,李迒也罢,苏武自己去说,也是无妨,关系已然在这里了。 赵存诚与李迒,心中更也知道而今与苏武是个什么关系,也当合力一处,双赢之局。 苏武笑来一语:“易安居士,不差男儿……” 李清照微微一笑:“难怪学士深得圣宠……” 这是骂人…… 苏武听得懂…… 苏武点头:“也好,下次有事,便只管与他们去说,以免扰了易安居士饮酒打马诗赋清净之乐。” 苏武也骂人。 谁还没骂过人?谁还骂不过谁? 李清照闻言一愣,向来只有她骂人,何曾有过人骂她? 便是车帘一扫,哐啷一落,人也不见了。 苏武哈哈在笑…… 夜晚要宿,苏武带了大军,行军之惯例,不入城池,与士卒同住。 李清照倒是第一次扎营野外,一时也起兴致,四处去看。 也看得苏武在到处视察,毕竟新兵多,苏武得黑脸骂骂人,骂人不是主要,是要军汉们加深印象,来日更认真做这扎营之事。 只看得苏武来去,李清照只管就躲,换别的地方去看,不与苏武照面。 也是苏武骂她两回了,上一次说她是文艺女青年无病呻吟,这一次又骂她是只知道享乐的富家千金。 这般挨骂,谁人不气,一气,更想起从前来,苏武把她的词说得是一文不值。 苏武倒是没当回事,工作很忙,到处看,到处黑脸骂几句,挑刺总是好挑的,更何况新兵做事不比精锐老兵,本就会有差错。 便是也骂老兵,是老兵不负责任,也骂军将,是军将安危意识淡薄…… 骂完一圈,大帐之内,自还要掌灯看公文,批个意见,快马轮换再送走。 第二日大早,再出发…… 倒是无趣许多,那车架的窗子不打开了。 其实是苏武没看到,人家开了另外一边窗户,看另外一边景色去了。 苏武只管在马背上摇头晃脑在走,时不时也有人来去身边,正也如演习一般,前面要斥候,后面要殿后…… 韩世忠也在发火,来去发火,昨日苏武来去一通批评,虽然没有说韩世忠什么,自也是韩世忠脸上挂不住,今日行军,格外严格。 队列稍有不整,自是劈头盖脸去,韩世忠性格本就火爆,不是说笑。 倒是梁红玉,常在身边劝说,倒也有效。 只看那队列之中的军汉,上到军官,下到士卒,无一不对梁红玉投去感激的目光。 苏武作为旁观者,倒也想到许多,这夫妻二人,还真是天作之合,更也想,难怪史书之中,说梁红玉深受士卒喜爱,此时也就知道原因了。 夜里再扎营,韩世忠打马亲自四处指挥,寨栅如何,岗哨如何,沟渠如何,防火如何,屎尿如何…… 齐州慢慢也就到了,其实不远,约莫三百里路。 入城,便也是军汉走一路去,去军营。苏武走一路去,去府衙。李清照走一路去,她家在齐州,大宅连绵。 分别之时了,只看苏武去府衙,李清照带着车架许多,便回家,路口之处,李清照稍稍掀起车帘去看一眼…… 苏武自是头也不回而去,急着见张叔夜,这齐州很多事,先要把齐州编制下的军队给捋一捋,该裁汰的要裁汰,裁汰了也给一份营生,去做矿丁,编制得让出来,这事很重要,苏武要藏兵! 还有,就是建造粮仓,粮仓要毗邻军营,这事其实很麻烦,得“拆迁”,这事也不麻烦,齐州李家。 乃至也还要修路…… 还要急着回家去结婚!便是昨夜,快马把程万里挑的日子都送来了,很急,不能失期。 (兄弟们,这一章,信息很多,不久之后,节奏要大起了。) 第(3/3)页